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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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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幕

沈清歡懷孕六個月的時候,沈屙許久的安王妃終於油盡燈枯,撒手人寰。安王府上下一片悲痛,被禁足在內院已久的秦昭雲直到王妃下葬那日都不曾被放出來。

她作惡多端,害了孫沁雪腹中的胎兒,被冷落是意料中事。文帝在位時,科舉舞弊案中秦政被處死,秦家滿門被斬,只有三個外嫁女幸免於難。

墻倒眾人推,那兩個本就不受寵的庶女在秦政出事後都被婆家以各種理由休棄了,而失了宋淮聲歡心的秦昭雲也只能在汀蘭院裏了此殘生。

即便對秦昭雲死了心,宋淮聲對他倆所生的女兒宋知意卻疼愛有加。喪禮上沈清歡再見到宋淮聲時,發現他已經變得沈默寡言了。

往日那個眼神溫潤面上含著笑意的宋淮聲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眼神沈悶一臉滄桑的安王世子。

挺著孕肚挨到喪禮結束後,沈清歡夫婦就回到了將軍府。作為子女,他們自然要送安王妃一程。可於宋淮聲而言,這一天他等了太久。

安王府囂張跋扈了數十年,可最後卻走的那樣淒涼。一雙兒女都為情所困死得極慘,她自己也纏綿病榻瘦得不成形。

惡人自有天收,每個人都有命定的結局,到了這一刻,方才覺得老天爺處事的公正之處。

秦昭雲雖然被禁足了,可世子妃的名頭卻還留著,許是因為顧及了宋知意的嫡女身份。孫沁雪身為側妃,又經歷了喪子之痛,為了補償她,宋淮聲將王府的中饋交到了她手上。

可因為早產傷了身子,這兩年孫沁雪一直沒能受孕。和她相爭的挽香卻在她早產後的兩個月生下了一個男嬰。這個男嬰後來成了安王府唯一的男丁,數十年後繼承了宋淮聲的家業。

這兩年宋淮聲一直沒有再納妾,後宅裏只有孫沁雪、挽香和早前的兩個通房。經歷了國變之後,看著永定侯府和其他幾個世家的沒落,宋淮聲突然洗心革面,振作了起來。

當年的八月,丹桂飄香的季節裏,沈清歡順利分娩,生下了一個六斤重的白胖小子。宋淮舟喜獲麟兒,高興的不知所措。

夫婦倆給孩子取名為宋祈年,乳名朝朝。小朝朝生的肖似其母,一雙杏眸璀璨奪目,五官清秀俊逸,香軟可愛。

朝朝兩歲的那年,明帝和皇後的長子出生了,五年後,朝朝就被明帝召進了宮中,常伴太子左右,做了太子伴讀。

被一同選入宮中的還有季行簡的兒子,四歲的季晏清。季行簡是在朝朝出生的那一年娶的妻。他的妻子羅氏祖籍越州,隨父入京述職時偶遇了已經官拜內閣次輔的季行簡。

季行簡與羅氏早在越州時便有過兩面之緣,只不過當時季行簡一心只讀聖賢書,於男女之事上懵懂無知,並未察覺出羅氏早就芳心暗許,將他放在了心上。

這次相遇之後,季行簡已經貴為當朝次輔,而羅氏的父親不過是五品小官,任她從前如何愛慕,這個時候也不敢癡心妄想了。

後來羅大人留在京都任職,羅氏也就跟著父母留在了京都。她年方二八,生的美貌動人,很快就有人循聲而至,上門求親。

張母也是其中一個,早在越州的時候她就聽說過羅家女的賢良之名,正巧季行簡松了口,將婚姻之事全權托付給了她,她借著賞花宴相看了一番越發滿意,三日後就遣了媒婆上門說親。

婚後夫妻倆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羅氏溫婉和善又極為聰慧,很快就得了季行簡的看重。兩年後他們的長子季晏清出生了,三年後又生了一個可愛的女兒季安寧。夫妻倆感情深厚,一直相互扶持,恩愛和美。

季行簡成婚的次年,容安夷也遵從聖命迎娶了祖父麾下張將軍的女兒張月盈。兩人自小在邊關結識,算得上一句青梅竹馬。張月盈是將門虎女,為人爽朗豪放,從小就看不上一心讀書要做文官的容安夷。

而容安夷從小就生活在慈母的照拂下,一心只喜歡著溫柔嬌弱的女子,對張月盈那樣豪爽不拘小節的女子一貫是嗤之以鼻。

兩人從小就不對付,後來又先後回了京都,張月盈喜歡的一向是父親和宋淮舟那樣威武的男兒,對文弱儒雅的容安夷越發看不上眼。

可命運卻將這兩人牽到了一處,因為一道聖旨,容安夷不得不娶了張月盈,婚後二人也著實冷淡了一段時日,兩年後才互生愛意,三年後生下了一個嬌軟可愛的女兒。

旁人都當明帝是亂點鴛鴦譜,相愛後的容安夷和張月盈卻由衷地感謝明帝的指婚。若不是他一紙賜婚,對彼此抱有偏見的兩個人斷然不會走到一起。

明帝在位的第五年,十八歲的沈恪在殿試中大放異彩,蟾宮折掛,被點為狀元。狀元打馬游街那一日,年輕俊秀的狀元郎成為了眾人哄搶的對象。春明街一度水洩不通。

接下來的十年內沈恪果然以一己之力撐起了沈府的門庭,季行簡坐上內閣首輔的那一年,正當所有人都以為他要入內閣做次輔時,他卻入宮見了明帝,求了一紙聖意,外放去了金陵。

沈恪去金陵的那一年已經二十八了,卻依舊孑然一身不肯成親。為此沈清歡與他爭執過許多回,最後也沒能扭轉他的心意。

沈恪走後,柳氏所生的嫡子沈愉成為沈府當家作主的人。他從小就不愛讀書,十八歲的時候跟隨他的舅舅從商,顯露出了驚人的經商天賦。

二十二歲那年他成立了沈家商號,經營起了鹽鐵生意。三十歲那年就包攬了大齊半數的鐵礦,成為了首屈一指的巨賈。

他的親姐姐沈清雅因著沈恪和沈清歡的身份,在十六歲那年就被禮部尚書的嫡子求娶了。沈清雅因為嫡姐和嫡兄才得到了這門婚事,嫁入夫家後變得更加小心謹慎,不敢造次。

朝朝八歲的那年,自從生下長子就未能受孕的沈清歡終於成功生下了期盼已久的女兒宋予微。宋予微完美地繼承了父母的相貌,從小就聰慧過人。十二歲那年便以一曲《平沙落雁》名動京都。及笈後就被明帝欽點入宮做了太子妃。後來更是成為一代賢後,輔佐了帝王開創了長達三十餘年的明武盛世。

明帝在位三十一年,北涼曾數度挑起戰事,最激烈的是容老將軍去世那一年。喪事還未結束,宋淮舟就披甲作戰,聯合張將軍和副將江宴一舉將北涼趕回了草原深處,繼任涼王的段業景戰死沙場,北涼爭權岌岌可危,餘下的十幾年都淪陷在漫長的奪權內戰中,再也沒有進犯大齊的能力。

宋淮舟四十歲的那年向明帝告老,帶著妻子再次踏上了去江南的路。奮鬥一生,他終於可以和妻子無拘無束地遨游天地間了。

歲月悠長,能得遇心心相印的良人,是多麽幸運的事。一艘游船上,宋淮舟望著妻子依舊美麗的面容,恍惚又回到了相遇的那一日。

這一生能夠與她相遇相知,他已無遺憾。只盼望老天眷顧,來生能夠再續良緣。

“夫人,下輩子還嫁給我好不好?”心心念念的話終於在微風拂面的甲板上說出了口,宋淮舟的眸光依舊如往昔一般柔和。

沈清歡勾起嘴角,神采奕奕地看著他,堅定地答道:“不只是來生,生生世世,我都想要嫁給你。”

字字堅定地誓言聽得宋淮舟胸中激蕩,臉上的笑容也越發燦爛,他緊緊地握著她的手,眼神如星河璀璨。“好,生生世世,我們都要在一起。”

兩情相悅,兩心相許,人世飄零,他們卻沖破了重重阻礙相知相守。曾經他們也差點就走上陌路,回想往事,宋淮舟無比慶幸當日曾勇敢地進宮求宣帝為他們賜婚。

沈清歡望著宋淮舟深情款款的眼眸,心中柔軟泛濫。遇見宋淮舟絕對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幸運,是他教會了自己什麽才是真正的愛。

相守半生,他們兒女雙全。每一個清晨和日暮,因為有他的陪伴,人生才如此充實。他愛她憐她尊重她,因為有他,她實現了真正意義上的自尊和自由。

沈清歡擡起頭望向浩渺的江面,心中暗暗期許,下一世,換她來守護他,她一定會好好愛他,讓他做這世間最幸福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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